◎ 林金石

　　爷爷在我们村是个出了名的摆渡人。

　　爷爷当我们村的摆渡人已经有些年头了。那时，村里没有摆渡人。每一个想要渡过对面的人，需要横跨一条三四十米宽的大河，且河上又没有桥，尤其是要到对面学校上学的孩子们，可就更艰难了。因为河上只有一个小小的竹筏。如果谁要渡过对面，就得自行划着那个竹筏过去。秋冬时节，河水退却，河中有许多清浅的地方，即使不需要竹筏，也可以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过去。但是，如果是春夏时节，雨水多，河水上涨，清浅的地方就变得又浊又深了，只能依靠竹筏渡过。耽误时间不说，最重要的就是——危险。

　　你想，小小的竹筏，能载多少人？且村里有几十个不同年级的孩子，竹筏每次只能载两三人，待大家都渡过去后得需要一个多小时，很是不便。

　　村里人也曾商讨过，让村里出一个人专门做摆渡，但是，谁家能有人这么有空？谁不忙着自家的农活？所以，这事一搁再搁，始终没人愿意。

　　有一年夏天，雨水连续下了好几天，那条大河的水一下就涨了好几米，河面也变宽了好几米。这天早晨，由于刚刚下过雨，天黑路滑，结果邻居张叔的儿子在上竹筏时不小心掉进了河里不幸去世了。

　　这件事给村里造成了很大的阴影。爷看到这样的情形，很是心痛，他捶胸顿足地自言自语道：“如果——如果这河要是有个摆渡人，张叔他儿——就不会——”说着说着，他竟哭了起来。

　　这天，爷爷召集我们一家人商量：“你们看，咱村出了这事，多么令人痛心！摆渡人早晚得有一个的，不然往后的日子更加不堪设想。”我们都点头，认同爷爷的看法。但随后爷爷却说：“这个摆渡人，就由我来当吧！”听到这儿，我们先是一惊，随后都沉默了。

　　“不行，你都一大把年纪了，要是你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……”父亲阻止说。可爷爷把手一摆，不假思索地说：“你们甭劝我了，我已经下定决心了！”我们还想说着什么，爷爷已经转身进了里屋。

　　第二天，爷爷寻来一件救生衣穿上就出发去“上岗”了。

　　从此，我们村的大河上赫然多了一个摆渡人——我的爷爷！

　　每天早晨，天蒙蒙亮，爷爷就披挂整齐来到那条大河上等待渡河的人。来得最早的就是村里上学的孩子们。爷爷看见他们来了，于是乐呵呵地向他们招手，然后把他们小心翼翼拉上竹筏，帮他们把书包什物放好。随着一声“坐稳喽，启程——”响亮的吆喝声响起，竹筏缓缓启动，稳稳当当地向着对岸驶去。爷爷渡完这一波又渡另一波，一波一波地将孩子们安全无误地渡到对岸。

　　起先，爷爷渡的是村里的孩子们，后来，无论大人小孩，只要每一个需要到对岸去的，他都渡。爷爷渡孩子们的时候，还会准备一些零食或者早餐，分给那些来不及吃早餐的孩子们。

　　从此，村里有了爷爷这个摆渡人，上学放学，出工收工什么的，效率都高了许多。大家也都赞爷爷就是咱们村的男版“妈祖”，爷爷捋着胡子乐呵呵地笑得前仰后合。自从爷爷当上了摆渡人之后，村里人每天都平平安安的。

　　时光如织，转眼间爷爷做摆渡人已有些年头了，具体有多久大家都不记得了，只记得爷爷当年摆渡的时候，腰杆是笔直的，可如今已经弯曲得像一个车轮子，村里人都竖起大拇指，说爷爷才是真真正正专业的摆渡人！

　　（作者作品散见《中国青年报》等报刊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