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 黄金泽
作家魏巍在《谁是最可爱的人》里写道:“亲爱的朋友,当你坐上早晨第一列电车驰向工厂的时候,当你扛上犁耙走向田野的时候,当你喝完一杯豆浆、提着书包走向学校的时候,当你坐到办公桌前开始这一天工作的时候,当你往孩子口里塞苹果的时候,当你和爱人一起散步的时候……朋友,你是否意识到你是在幸福之中呢?”
当树上的蝉声高低错落,此起彼伏,一浪高过一浪时,夏天已不可阻挡地来了。整个城市如同一个巨大的蒸锅,城市里的人们便在蒸锅里哗啦啦地淌着汗,觉得自己随时会被烤熟。“火炉之城”重庆开启了高温模式,人们纷纷前往高山之地避暑纳凉。工作原因,我和妻子每年夏天都只能蜗居城里。
一天黄昏,太阳开始西斜,但暑气仍余威未消。晚饭后,我与妻子带着小女儿前往长江边乘凉。看到江边人头攒动,女儿兴奋不已,拉着我们的手,直奔水边。今年的江水水位很低,露出了一块巨大的礁石和一段长长的沙滩,竟成了一个网红打卡地,每天傍晚都会吸引不少市民前来玩沙戏水。他们中有热恋的情侣、遛狗的妇人、放杆垂钓的老翁……江边人声鼎沸,热闹非凡,人们戏称到江边耍水,是到“马尔代夫”游玩。
亲水是大多数人的天性,更是我们童年美好记忆的一部分。一到江边,沁人心脾的凉意扑面而来,我和女儿急不可耐地脱掉凉鞋往水边跑,妻子帮我们拎着鞋子紧跟身后。水边的沙泥松软凉爽,一脚踩下去,那种柔柔的、凉凉的感觉,瞬间从脚底传遍全身。女儿全然不顾江水浑浊,双手不停地拍打着,时而将水击到我脸上,时而将水溅到自己身上,一边发出“咯咯”的笑声。那稚嫩清脆的笑声荡漾在江面,随着波浪一圈一圈地飘向远方。
女儿央求我让她下水,我告诉她,江水危险,小孩不能到江里游泳。经我这么一说,女儿便不再坚持。有勤学上进的儿子,还有这样一枚乖巧的小可爱,我真是开心极了。忽然转身,看见妻子正拿着手机对着我和女儿“咔咔咔”一阵拍摄。
玩沙是孩子们酷爱的游戏。女儿回到沙滩捧起沙子,又让沙子从指缝间缓缓漏下。一会儿,她又在沙滩上作起沙画来,她把沙滩抹平了再画,画好了又抹平。她的眼神清澈专注,小脸儿如花朵般灿烂。我在心底更加坚定,一定要让女儿的童年在江水边、沙滩上、蓝天下留下快乐的印记。
我和妻子在沙滩上散步,女儿像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在我们跟前飞来飞去,我们不约而同地哼唱起了《外婆的澎湖湾》:“晚风轻拂澎湖湾,白浪逐沙滩。没有椰林醉斜阳,只是一片海蓝蓝……”夏日的炎热、生活的烦扰通通湮灭在我们欢快的歌声和这千万年的江水之中。
“逝者如斯夫,不舍昼夜”,我辈岂能望江兴叹。我纵身一跃,跳入江中,畅游几圈下来,全身舒爽。回到妻儿身边,仰面躺在沙滩上,浪花追逐着沙滩……这一刻,时间仿佛停止,什么都可以想,什么都可以不想,惬意至极,任他千金万裘,也懒得去换。
江面灯声桨影,波光摇曳。身后的城市和对岸的青山,遥遥相对,静默不语。天空中有鸟儿双双盘旋,似乎留恋长空,并不急于栖息。今晚的超级月亮,近乎满月,像温和慈祥的母亲,静静地端详着人世间。凝望明月,不由想起了张若虚的叩问:“江畔何人初见月,江月何年初照人。人生代代无穷已,江月年年望相似。”是啊,宇宙永恒,人生匆匆,日月星辰各行其序,人类代代繁衍生息。人们就在这亘古不变的天道中汲取着智慧和力量。
炎炎夏日里,熙攘闹市中,我们还能看到悠悠江水,沐浴习习凉风,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?回家路上,妻子说:“人生的幸福其实就是七分烟火气和三分诗意。”诚如斯言,人生至味是清欢,人们苦苦追求的幸福,其实就是这么简单,这么平常。人到中年,蓦然回首,方觉自己一直生活在幸福之中。
(作者单位:涪陵监狱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