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 刘婉诗  

爱鸟，是人的天性。无法想象，世上若没了小鸟，人类得有多寂寞啊！然而，困于城市钢筋水泥的森林，想亲近鸟儿，似乎只是不切实际的幻想。

乔迁花园洋房不久，喜欢伺弄花草的母亲，便兴致勃勃地在露台上栽种玫瑰、山茶、栀子、茉莉、美人蕉等花木，还有一株金银花。金银花的枝条长长的、弯弯的，长得非常快，短短几个月，就爬满了窗外的马头墙。于是，我家的大露台生机盎然，变身美丽的花园。闲暇时，泡一杯香茶，在小花园里落座，或赏花，或望远，或看书，或听听音乐；要么与家人对弈一盘，怡然自乐。

一天早上，阵阵鸟鸣把我从酣睡中吵醒，我躺在床上侧耳倾听，鸟声清脆悦耳，与小提琴大师盛中国演奏的名曲《苗岭的早晨》如出一辙。我屏住呼吸，悄然移步窗前，轻轻撩起窗帘一角：呵呵，几只漂亮的画眉鸟，正在阳台一侧的马头墙上跳来跳去，从金银花藤中进进出出，喳喳欢叫，灵动的小眼睛机警地左顾右盼，修长的尾巴婀娜多姿，头顶还点缀着一綹湛蓝和橙黄色相间的羽毛，甚是靓丽乖巧。

仔细观察发现，它们竟然在金银花茂密而又蓬松的藤蔓中搭建了一个巢穴，在这安家落户了！这些活泼可爱的小生灵，竟然不请自来与我为邻，我心中禁不住一阵窃喜……

从此，这些招人喜爱的小家伙，便成了我的伴侣和牵挂，日子温馨而富有情趣，一点都不感到孤寂。每天清晨，它们总会用悦耳的欢歌，把我从睡梦中唤醒，再也不用担心上班迟到了。我愉快地翻身起床，一边做早餐，一边看它们飞进飞出，聆听它们天籁般的声音、欣赏它们翩翩的舞步，这是属于我的美好时光。每当下班一进家门，我就本能地冲到窗前，希望立即见到它们活泼灵巧的身影。

鸟儿们也颇有灵性，它们似乎读懂了我的心思，一点都不感到害怕。隔着一堵落地大玻璃窗，它们竟然旁若无人、肆无忌惮地在马头墙上时而来回踱步，时而轻歌曼舞，好不悠闲自在。

我也像待自己的孩儿一样，时时关注它们的动向。有时，我撒些小米粒犒劳它们，它们争先恐后地围上去饕餮一顿，唱得更欢畅了，仿佛在对我说：谢谢、谢谢！此情此景，我的心也柔软得快被它们融化了，整个人都开朗起来。

然而，好景不长。一天傍晚，狂风大作、雷声轰鸣、暴雨如注。次日清晨，天空依然黑沉沉的，听不见鸟儿熟悉的声音。我起身去阳台，发现金银花藤一片凌乱，鸟巢被狂风吹到地上，乱蓬蓬的，惨不忍睹，鸟儿们也不见了踪迹。

天啊！怎会如此残忍？我的心顿时感到一阵悸痛，即刻小心翼翼地捧起坠毁的鸟窝，自作聪明地找来塑料盒罩在后面，又赶紧找来一把梯子，把它安放到墙头上原来的位置，再把金银花藤一条条理顺，按原样盖在上面隐蔽起来。

这时，我听到几声不安的鸣叫，抬头看见我的小邻居们，正停歇在不远处摇晃的树枝上，有些惶恐地注视着我的举动，我连忙抓来些玉米渣，撒在墙头以示友好，让它们安心。

可是，鸟儿们似乎并不明白我的善意，我离开后，它们在周围久久盘旋，迟迟不肯回家。又过了一阵儿，它们四顾无人，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啄食了一些墙上的玉米粒，便哀哀地叫着飞走了。

我听出了它们叫声中的幽怨与凄凉，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荒唐，是好心办了错事，竟然帮了倒忙。或许鸟儿们并不清楚，这个怪异的塑料盒子究竟为何物，吓得它们再也不敢回家。

我为自己想当然的愚蠢举动，感到沮丧懊恼、后悔不已。于是，又连忙搭上梯子，把那个塑料盒子从鸟巢后面取下来，再按原样把它放回去。可鸟儿们之前显然受到惊吓，变得小心翼翼，它们已经感觉到这里潜在的危险，选择远离这个不安全的家，再也不回来了。我自责不已，好生难过，一连几天心绪不宁。

转念一想，我这儿不过只有一片小小的绿荫，怎比得上自然界广阔的森林，那里才是适合鸟儿们生存繁衍的空间，是它们可以栖息的宁静港湾。天地这么大，它们又那么机灵，一定是已经找到新的安全栖身之地，重新筑起一个温暖舒适的家园，拥有属于它们自己的幸福和满足。

别了，我可爱的朋友；别了，快乐的小精灵！

　　（作者系重庆市铜梁区作家协会理事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