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 刘 卓

最近，母亲去了一趟老家，回来后告诉我，老家的老房子已经卖给了别人，而老屋里的旧家具，很多都有了这样那样的问题，所以大部分都被扔掉了。

听到母亲这样说，在我眼前浮现的，是一张旧书桌。

那是一张小小的书桌，是小时候家里为了我放学后写作业买的，已经很多年了。当年我们搬离老家的时候，它就已经很破旧了，书桌的颜色也变得暗淡发黑，桌面还有一道道以前不小心留下的划痕，横七竖八的。其实家里人也说过好几次，这个书桌已经没啥用了，可以扔掉了，但是我却一直舍不得。

记得小时候还没有这张小书桌时，我每次温习功课和写作业，都只能用家里吃饭的圆桌，不但有股油腻的气味，而且等到吃饭前或者家里其他事要用这张圆桌时，我就不得不打断思路，把书本和作业收拾好，拿进我的卧室里。

那时候，我是多么希望能有自己的一张小书桌啊，不管它是什么模样，只要它能完全属于我就行。直到后来，父母为方便我学习，终于给我买了一个书桌。

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它时的惊艳：方桌方腿，有一个放脚的横板，桌面也许是被细细打磨而成，纹理细腻而又温润，抚摸着有种层次分明的质感，接近了桌面轻轻一嗅，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木香。

我当时高兴坏了，围着这张书桌上看下看、左看右看，绕着圈打量它，强烈的幸福感充盈着我，当天晚上，几乎兴奋得睡不着觉。从那天起，我就再也不用委屈巴巴地去吃饭的圆桌上看书了。书桌摆在我卧室的窗下，当我在书桌上看书看累了，我还能靠着书桌，看看窗外的风景。就这样日复一日，年复一年，这个小小的书桌也陪伴我走过了一个个寒冬和酷暑，就像是一个我在家里最要好的兄弟姐妹，亲密无间，情深意重。

再后来我离家求学，一年只有寒暑假才能看到它。直到我工作后，一年中更是只有过年的几天才能见到它，那些往昔的快乐，似乎也在渐渐远去。直到今天我才明白，原来我终究还是失去了它。

突然觉得淡淡的伤感充满着我的心，此时此刻，我的心似乎在隐隐作痛。为什么？那不就是一张破旧的小书桌吗？又小又旧，根本不能和我现在家里的电脑桌相比啊，我反复地问自己。

当天深夜里，我始终无法入睡，翻来覆去地回想起了很多，那是旧书桌所包含的独家记忆，也是我早已融进往昔岁月里的童年往事。

那些往事，也许是小时候为了和小伙伴玩打贝壳游戏，在书桌上晒干捡来的贝壳；也许是小时候第一次考了好成绩时，得到学校奖状后，美滋滋地放在书桌上翻来覆去地看的幸福；也许还有夏日里，窗外的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书桌上的浅影……

突然我似乎有了明悟，我对那张旧书桌深深的怀念，是因为它对我的意义，已经远远超出了它的本身，它象征着我生命中那段最单纯的岁月，以及内心深处很多珍贵的回忆，就像生命中一切最初的美好，纯粹、澄澈，干净得不带一丝杂质。

这种感觉，就像我在驾驶自己的汽车时，心里却偶尔怀念着，那小时候坐在爷爷自行车后座上的快乐；又像我在看着家里的大屏幕液晶电视时，却不时想起童年和小伙伴们，一起在院子里唯一有电视的人家看动画片时的闹热；还像我在都市里努力打拼时，一边处理着复杂的人际关系，一边回想起在小时候乡下小伙伴们纯真的笑脸……

回忆中的我嘴角上翘，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，在梦中，我似乎又回到了一个阳光明媚的童年下午，坐在了暖暖的书桌前，感受着生命中那些最初的美好，那是抹不掉的少年回忆，和永远忘不了的青葱岁月……

　　（作者作品散见《重庆晚报》等报刊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