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 黄海子

　　从乡下搬到城里来，已经有些年头。

　　举家离开乡下的时候，我栽在地里的几十棵枇杷树刚好开始挂果。心里虽然有些舍不得，但也只好把它们拜托给了乡邻，由他们照管，由他们采摘。

　　慢慢地，我们在城市里也站稳了脚跟。但每年五月，我们一家都会回到乡下，采摘一些枇杷来尝鲜，顺便也采摘些来送给城里的亲朋好友。

　　今年，我们照例回乡下摘枇杷。

　　站在乡邻的坝子边往下看，我栽种的那几十棵成林的枇杷树上，挂满了成熟的金黄的枇杷果，像一块巨大的黄金叶子铺在一片翠绿里。风吹过来，那翠绿的缎子晃动着黄金的叶子，和着脆生生的鸟鸣，让我有了再回乡下生活的巨大冲动。

　　乡邻与我们站在一起看着喜人的枇杷，对我们说：“今年的枇杷结得特别好，不但个头大，还结得多。今年气候也好，使得枇杷特别甜，水果商贩出价也高。”说完，他转过身向家里的人喊道：“二娃，去摘些枇杷来给你伯伯他们尝鲜。”然后转过身又对我说：“你们今天就别走了，在我这里住一晚。我请了人明天一大早来摘枇杷，摘足斤两后水果商贩就拉走，给足商贩了，就叫他们给你们摘。”

　　我们走的时候，不管我怎么推辞，车的后备厢和后排座椅上，都被装着新鲜枇杷的竹篼塞满了。

　　回家的路上，我埋怨妻子不和我一条心，没有阻止乡邻：“这么多枇杷，送不完吃不完，烂了怪可惜的。”妻子似乎并不在乎我的埋怨：“这枇杷看着就逗人喜，我也要拿些来送些给我在城里认识的好姐妹。”我还想埋怨，妻子又说：“你也别担心枇杷会烂、会吃不完，我有办法解决。”

　　于是，我和妻子开始分头给亲朋好友送枇杷。晚上八点多，我回到家后看到房门紧锁，就猜测妻子肯定是枇杷还没送完。

　　没进门我就拿起手机给妻子打电话：“你还没送完啊，我到家了。晚上吃什么，我来弄。”妻子那边有很嘈杂的声音，她回我说：“别弄饭，你现在出小区门往左边直走，走不到一公里，在你右手边有一条几百米的巷子，那里就是我平常给你说的新兴不久的夜市，我在这里等你，你到了我们去烫火锅吃。”

　　我离妻子说的那个地方还有几十米的时候，就听到嘈杂声传来，很多人正迈着悠闲的步子往声音传出来的地方走去，还有人提着水果、蔬菜、日用品等，从那边满意地走出来。没走几分钟，我到了妻子说的地方。只见人头攒动着，熙熙攘攘的，像极了乡下赶场天才有的景象，或者是这个城市的商圈节假日才有的拥挤场面。

　　妻子正站在夜市的入口，她的面前是一个卖水果的小店。妻子看见我，得意地说：“家里留了两竹篼枇杷，其余的我全拿来卖给这个水果店老板了。老板见了我的枇杷很高兴，说特别新鲜甜润，问我还有没有。”她指了指水果店里的两篼枇杷又说：“你看，我们的枇杷都卖得只剩两篼了。”

　　那两篼枇杷在灯光下正发着诱人的光。

　　我打量着这个兴起不久的夜市，跟着妻子挤进了人群。熙熙攘攘的人群两边，是贩卖各种商品的商铺。有卖水果的，卖时蔬的，卖玩具的；有熟食摊，也有食材半成品加工点；有日常小用品；也有高档家具……有夜市刚兴起就在这里不挪窝的商家，也有临时抽空出来“练摊”的创业大学生…..

　　而与我一道逛夜市的人，有衣着光鲜的也有穿着朴素的；有白发苍苍的老者也有叽叽喳喳的孩童；有身材曼妙的女子也有阳刚俊朗的男士…..在这拥挤的街道上，有像我一样纯粹来逛街感受城市烟火气息的，也有来这里买生活必需的东西的；有买到心仪物的欣喜，也有讨价还价后写在脸上的得意…..总之，在这个夜市上，寻常百姓的日常，像喧闹的人声，被渲染得热热闹闹，真真实实。

　　嘈杂的人声里，突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。

　　我循着声音，看到因为这个夜市而兴起的夜食铺子，两个同事正在那里小酌。他们邀请我和妻子加入，一道品尝这个城市的安宁和生活的酸甜，品尝这里的烟火味。

　　我征求了妻子的意见，妻子说：“难得碰到你的同事，我们加入吧，一会儿吃完了我去结账，因为今天的枇杷，我们赚了不少哦。”

　　（作者系市作协会员）